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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江南小说】江湖旧梦之迷魂饮

时间:2022-04-23   浏览:14次

题记:相逢未必是缘,极尽处便是苍凉。

一、袖儿

暮色一点一点暗下来,桫椤树的影子在水面越拖越长,渐渐地漫过静凉的曲水,似银线缠绕一丝一丝镶在飞檐翘角的云水楼中,临水照月,云崖无际。

临风照曲,城中人都说云水楼的袖儿姑娘弹琴是城中一绝,拨弦弄月,一曲恍若一梦,梦醒后,曲也终,人也散,却唯有几分空茫萦绕心头。市贾大商饮罢海味珍馐,说那是想念;文士乡绅收起墨扇叹是道尽相思,而江湖的侠客英雄,他们沉默不语,半晌道,是寂寞。绵长的话尾依稀是江湖人特有的沧桑叹惋。

众人不服,来云水楼让袖儿姑娘评评理,袖儿也不语。于是所有人都明白,英雄寞,红颜同白骨,美人自然也是寂寞的。

月光掠过树梢又稍稍西沉,夜已更深,袖儿姑娘停下琴,月光浸默侧颜,明眸皓齿,城中世家子弟赞其天颜,称其“笑靥如花缱绻,容颜似水缠绵”。明肌玉骨的佳人,纵然一掷千金,却仍是换不来袖儿姑娘一曲、一面、一笑。

这世上唯一能入她眼的,大概也只有他了。

“小敏,你也知道他不会来了?”她忽然出声,似问我,又似自言,如水的月光漫过清露初凝的眼眸,屋檐风铃清脆,越显得静夜孤单。我拿了披衣上前,“姑娘还是先回去歇息吧,楼主他可能忙……”

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,不如她?”她打断我的话,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,眸色却闪过一丝哀然。她说的“她”,是一个女子,曾经跟随风楼主身边近一年,姿色平常却是荣宠不衰的一个女人,可惜如今不知生死。我只是怔怔看着她,后退一步不敢说话,她望着我,纤指拂过我的脸,又一次叹息道,“小敏,不是我怀疑你,谁让你跟她,长的那样像?”

我吓得一退,“姑娘,我……”这样的话,虽每两天她总要说上一次,但除了她,没人跟我说过你长得像一个人。我在云水楼内待了半月,从其他婢子口中依稀听到些碎语闲言,每每上前去问,她们便逃也似的离开,或者装作自己什么也没说,因此也更令我寝食不安。

院内海棠如云,月光饱蘸,映入湖底,镜花水月空梦一场。

“把琴收起来吧!”她转过身,一袭宽袖拂过案上琴弦,惊起一片泠汀音盲。她似每次一样,茫茫然而去,“你,不是她,不会是她……”

黑夜的月光总是特别明亮,流淌在午夜清明几净的曲水上,水中倒映出一个白色身影,魁梧风朗,他自暗夜走出,手中是一把江湖中人从不离身的剑,他就站在那里,看着她一步步没入树影。

我壮着胆子走上前低声喝问,“你是谁,怎会混入这里?”

眼前剑芒一闪,剑已架在脖子上,却在下一刻,白衣人手中剑一滞,语带颤音,“沈云,你竟然没死?”

剑削擦着皮肤,冰冷冷的凉,他握剑的手很稳,我吓得不敢动弹,“什么沈云?你,你到底是谁?袖儿姑娘可是楼主的人,你……”

“是我。”他道。突然收剑,寒意欺身逼迫而来,浓如墨色的眼中惊涛骇浪翻涌而过,最后竟是叹息,“沈云,你还敢装糊涂,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?”

潇潇落木,悠悠无边。我盯着他的剑,慢慢后退几步,“你认错了,我,我不是沈云,我是小敏。”

“小敏?”

“……对,你不是她。”漫长的等待之后,他倏然收剑,眼中闪过晶亮的光,似痴似狂,然后我听他一字一顿慢慢说,“沈云她……已经死了,你不会是她。”

二、小容

那日,他将我认作沈云,在霞光漫透的曲水畔。也是那日,我知道袖儿口中的她,叫做“沈云”,他说我与沈云,有八分的相似。听到这里,小容脸上也露出狐疑,“你果真不是沈云?”她双手拄着下巴,漫无边际地猜测,“你会不会是曾经有过失忆,又或者,或者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叫沈云?”

我摇头失笑,“没有,我自出生到今日,每一日每一夜虽不是时时记得,但总归知道自己是谁,至于妹妹。”我说,“我是有个妹妹,但我们长得一点也不像,所以不会是她,她那时还好好地活着,并且在她的世界里,她从不属于江湖。”

那日一别,之后整整三个月,袖儿总是心不在焉。她仰慕的英雄总也不来,她便无心一切。有人万金买一曲,有人重礼酬一面,她全似散了魂失了魄。云水楼是斜风细雨楼的产业,楼里的妈妈自然知道袖儿惹不得,便也放任由她。

每至午夜,袖儿总在曲水岸边弹琴,一首复一首,一曲连一曲。相思无眠,夜不能寐。只是,每每等她离开后,暗夜里总会走出一个人,有时白衣介魅,有时黑衣如影,有时手里一壶酒,有时什么也没有。也不说话,只是怔怔对着背影发呆。

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九月初八,百花零落,红粉越佳,红袖居的凝初姑娘送来一张帖子,说九月初九相会凌波亭。

凌波亭,古来便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,每年重九,四方文人摆长亭,煮酒吟诗,击节而歌,而这样的时刻,总也少不得城中才女佳人相陪。大户人家的千金之躯怎会愿意随意抛头露面,是故请来的无非是当世花魁、曼妙佳人。云水楼袖儿姑娘的琴,红袖居凝初姑娘的词,名满全城的窈窕才女,自然是相邀之列。

鄞州城中景色入鲜,四时花色点缀,斜风细雨楼楼主亲自莅临,是故这初九的帖子成了一道导火线,袖儿与凝初的恩怨其实很早就已结下,而这次凌波聚会,只是一场导引。袖儿死在那一夜,满城菊花尽妖娆,她弹罢一曲《葬魂》,尚未站稳就已翩然而落,如风中蝴蝶瞬间颓败,与此同时,有人发现琴弦上被人投了毒。

琴是城中翰林学士叶一清带来的,将琴拿与袖儿姑娘的却是我。

官官相护,士人又何尝例外。最初的震惊过后,疯言疯语开始传播开来,絮絮喃喃渐而变成大声叱咤,有人说曾经在红袖居见过这丫头,有人说这歹丫头与凝初姑娘是同党,半个月前被红袖楼逐出投奔云水楼竟是一场里应外合的戏。又搬出半年前的事,说谁不知道今年花魁赛上袖儿姑娘一曲琴音险胜凝初,凝初姑娘怀恨在心,故失毒计。

凝初由始自终依旧平静,面对世人官申孑孑责难,她只是缓步走到他面前,“你,信我吗?”

于是众人都安静下来,屏息等待细雨楼楼主的答案。风楼主瞥了一眼袖儿的尸首,如云似墨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,他说,“袖儿是自杀的。”

一字如千斤,亭中人皆是错愕。

“这,这怎么可能?”有年轻的士子生满腹不解,被身边年老的先生推一推胳膊,立刻皱眉醒觉,扼腕道,“自古红颜,不许人间见白头,或许这是袖儿姑娘最好的归宿,在极盛时死去,她的一生也就停留在最辉......”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,细雨楼楼主淡淡瞥了他一眼,他只得怏怏扁嘴,悄悄后退。

随后众人纷纷附和,说袖儿姑娘就是自杀死的。

小容不相信,“就这样?”

我点点头,“就这样,袖儿姑娘的确是自杀的,我看的清楚,毒是她自己涂在弦上的。”

“那你怎么不劝她呢?”小容惋惜,“倾城美人,怎会死的这般儿戏?”

我说,“你说的对,不是儿戏,这只是开始而已。”

三、凝初

我出身红袖居,其实在红袖居也不过干了三天,三天后因打坏凝初最喜欢的一个域外琉璃杯而被逐出,被路过的袖儿姑娘收留,事情便是这么简单。袖儿姑娘死的第七天,风楼主来找我,叱咤的白光填覆其中,恍若一场旷日持久的重逢。

他说,“沈云,跟我回去吧!”

他拉着我,走过长街,走过风雨飘摇的凌波亭,踏过寂寞和江湖,最后停留在细雨楼前——斜风细雨不须归,任何一个跟细雨楼沾上关系的人,都没有归处。我不愿流离,所以挣开他的手,“楼主,我不是沈云,我只是小敏,云水楼的婢子。”

秋日艳阳闪耀头顶,他微微抬眼,望着百年矗立的高楼微微阖眼,“你不是沈云,但从今儿以后,世上再无小敏这个人。”他这样说,眸光依然是柔的,只是里面不见温度。

小容诧道,“然后你就真的成了沈云?”

我说是,那日之后世上再无小敏。

春雨如酒,绵绵有不绝之势,我给她添茶,听她道,“细雨楼要一个人消失的确是件在容易不过的事,那后来呢,你怎么又到了这里,又成了,成了这副模样?”言毕,小容怏怏收回手,吐了吐舌头,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我知道。

再见到他,我是沈云,也是杀死朝廷命官叶一清的凶手。枷锁附身,囚车招摇。长街尽头,我看到一身白衣负剑,他站在落日楼头,余光之外是一片无际的清天。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局,朝廷派来的钦差阻了细雨楼的势,挡路者必须要死。

而沈云,沈云是最适合去做这件事的人选。两年前,雁城郡主沈云不满太后赐婚叶一清,只身闯荡江湖,如今两人在鄞州相遇,郡主犹未死心。第一次于凌波亭两人相遇,欲害叶翰林而被细雨楼楼主识破,尤不甘心,终在红袖居中痛下杀手。

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!

雁城郡主曾经御前抗婚,后出走江湖,这不是什么秘密。至于出走的近两年的时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,谁能说的清楚。如此顺理成章,细雨楼不必与朝廷起正面冲突便轻而易举让不该出现的人消失,而这之中那个曾经胆敢果决的女子也不过是个替身,一个楚馆中的婢子,不算是什么损失的。

“不算是什么损失的?”小容气愤,“但凡为人,生而平等,你怎么能这样看轻自己?不不不,是细雨楼怎能如此草芥人命?”

我失笑,“久闻雪影容家世代行医,果真是医者父母心。但,有时候人命就是这样轻贱。”

只是,最后我活下来,凝初却死了。

起初果真如她们猜测的一般,凝初气不过袖儿能够胜过自己,所以找我演了那一出戏,在袖儿经过的时候将我毒打,袖儿仁慈自然不会袖手旁观。凝初说,只要毁了她一双手,便是再好的琴又如何?

其实这只是借口罢了,她恨袖儿,更因为袖儿是细雨楼的人,是细雨楼楼主的人,而她却什么都不是。

手起刀落的瞬间,凝初突然凭空出现,我从来不知道她会这样做,也从来不知道她竟然可以为了我连命都不要。拼了命的带我逃离法场,背中三箭,临死前她说,“我想起来了,我救你只是为了还罪,你不用感激。”

“……我要他记得我一辈子。”她说,苍白的脸色几乎拼尽了最后的力气,“姐姐,是我对不起你们,所以我还你一条命。”

小容恍然,“原来你说的妹妹,居然是她?”

四、沈云

逃离开法场,并不等于逃离死亡。我埋葬掉凝初时,他来了。依然是白衣偏魅,斜风细雨楼的楼主,总是能近而无声,他说,“小敏……”

“楼主可听说过这世上有种药,名叫迷魂。”我拍开满是泥泞的衣摆,站起来,笑容惨烈,“楼主可曾困惑为什么这世上竟有两个人能长的这样相似?”

我步步紧逼,抚上自己的脸,“不过是掉落悬崖摔伤了一点,你就认不出我了?”

“你住口。”他突然拔剑,失了平日的冷静,剑气呼啸,无边落叶萧萧而下,“你不可能是沈云。”他说,“沈云已经死了,她已经死了。”

“真的吗?如果她真的死了,那么我是谁?”

“你?”长剑抵至额角,有鲜血细细蜿蜒,我看到他的手在颤抖。呵,原来堂堂细雨楼楼主的手,竟也会抖吗?

我一步步上前,他一步步后退。

我说,“还记得以前吗?在雁城,你教我练剑,教我江湖规矩,教我喝酒。我为了你,与父兄决裂,抗旨不尊,可是最后你只是利用我。你带我回鄞州,对我好,让每一个人都知道你只爱一个,可最后将我推落悬崖的,不就是你的意思?”

雁城郡主出走的第二年,细雨楼楼主身边多了一个女子,模样平凡却是荣宠不衰,然后突然一天就不见了。

我说,“那个时候我多傻,堂堂细雨楼楼主怎会看上一个这样普通的人,可怜我到最后才明白,不过是利用罢了。挑拨雁城与太后,只要雁城一乱,太后再无暇理会鄞州。更何况父亲与镜中郁楼主交情深笃,这样以来岂非一石二鸟。可叹这三分真情七分虚意,竟哄我半世颠狂……”

他落荒离去。

袖儿曾与我说,他最爱的人,不是她,也不是凝初,而是沈云,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。知道沈云死后,整整三个月,他没说过一句话。那时候她就知道,她已经没有机会了。

五、祭酒

他终是带我回了细雨楼,依然是秋高艳阳天,懒懒的日头丝毫不见北风凌冽的影子。他说,云儿,你肯回来就好。

我倚在他怀里,“可是凝初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
他将我搂的更紧,心绪起伏,连呼吸都变得浓重,最后他说,“我不知她会是这样。”

当日我答应他成为沈云,他答应我会好好待凝初。可到最后,凝初却因我而死。

次年暮春,他陪着我去踏青,荒烟蔓草的江湖,似乎清闲下来不少。我在凝初坟前上一炷香,撒一杯酒,回来后更是整夜整夜的噩梦,梦里是最后的最后,三支长箭穿堂过,凝初一身是血面带微笑地说,“因为我要他记得一辈子……我欠他的,所以我还你一命。”

大汗淋漓,一惊坐起。他将我搂在怀里,“云儿,怎么又做噩梦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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